《焦点访谈》：亲历噩梦――看透传销（三）

　　主持人(敬一丹)：这一段时间，经过各地执法部门对传销活动的不断打击，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集中的传销活动已经不多见了，但是传销组织并没有因此而绝迹。他们的活动现在已经转为地下的分散的小股流窜式的，传销组织这些新的活动特点，给我们执法机关打击传销提出了新的要求。

　　在工商公安部门的不断打击下，传销组织也在不断变换手法，同时还采取了一系列反侦查反打击的措施。在我们近期对传销组织的采访中，看到他们居然还在组织内部成立了安全部。

　　记者：咱们的安全保障系统有吗?

　　广东珠海民众公司安全部长武家禄：怎么没有保障，公司专门设立了保护系统。

　　有了安全部，还要对新成员进行安全教育。在采访中我们看到一个现象，就是抓到的传销人员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刚来的。怎么会这么巧呢?

　　执法人员：搞哪个公司的加盟连锁?

　　被抓传销人员A：我刚来的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你说老实话。

　　传销人员A：是老实话。

　　传销人员B：我刚过来两天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过来两天，又过来两天，每个都过来两天?

　　执法人员：你在这儿从事什么职业?

　　传销人员C：打打工啊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在哪儿打工?在什么单位打工?

　　传销人员C：随便打打工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哪个公司?

　　传销人员C：我们还能在公司里面嘛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你做什么呢?你在哪个地方打工呢?

　　传销人员C：要问这么清楚吗?

　　执法人员：你说要不要问那么清楚了?现在是在检查了。

　　其实这都是传销组织惯用的说法。

　　广西北海市工商局经济检察科科长黄若虹：一般他们都通过给传销人员上课培训，就跟他们说清楚了一旦有执法部门执法机关人员来查处的话，你们都要跟他们说查户口也好，查身份证也好，你们就跟他们说我们是刚来，来几天，来怎么样，来这儿找朋友，来这儿玩。

　　很快我们在现场就发现了物证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这上面的“家长守则”是什么意思?

　　传销人员D：啊?

　　执法人员：“家长守则”是什么意思?你在哪儿打工当家长?

　　广西北海市工商局副局长陆玉宝：邀约范围都是亲戚、朋友、同事、战友、邻居、同乡，明明在搞传销还说在这儿上班。你老实点。

　　现场检查发现这里是传销化妆品的一个窝点，传销组织不仅教新成员怎么应对检查，还要教他们在检查时如何销毁证据。

　　记者(范本吉)：这就是咱们在检查过程中他们临时撕碎的，是吧?

　　执法人员：是的。刚才就贴在墙上的。

　　这里看到的是传销组织的下线成员采用蒙混过关的做法，而传销组织的头头在不断地打击中，也准备了一系列政策。对于执法部门的打击，他们内部有一个暗语。

　　原传销人员陈江华：一打击就叫风波来了，然后跟下面的人、下线的那些不懂得，还不知道黑幕的人，跟他们讲这是分流，或者是说搬迁一个地方去发展。

　　记者(范本吉)：那么他们平常公司的上线，或者经理以上的这些人，他跟底下的这些刚加入的人见面吗?

　　陈江华：在风波来的时候，他们忙着烧那些业绩单，然后东躲西藏的，其实他们比我们还怕。记者：那么工商部门来打击传销的时候，他们传销组织的这些头头们自己做什么准备?

　　陈江华：包都打好了，做好了跑的准备。每次有风波来的时候，总是有这些能拿得到钱的人，就是有能拿到公司的钱的人就卷款跑掉了。

　　记者：每次风波来都有人跑?

　　陈：每次风波来都有人跑。或多或少，就是部长以上的，主管以上的，就把下线的人就是交单的钱都卷跑掉了。

　　记者：能摸到钱的人就拿钱跑?

　　陈：对，能拿多少就跑多少。

　　记者：最后倒霉的，最后被查处被清理遣返的，最后血本无归的永远是底下最多的人。

　　陈：对。

　　记者：是下线。

　　陈：对。这批90%的人。

　　所以这提示我们在对传销组织的打击中，抓头头应当是首要任务。广西的北海曾经是传销猖獗的地区之一。近年来，在工商公安部门的反复打击下，传销组织已不敢公开活动了，但他们还不死心，以小股流窜的形式暗中活动。现在公安部门正组织反复地清查。

　　广西北海市工商局副局长陆玉宝：今天晚上还是昨天的任务，到原来的老地方、老区里面，就是古仔村那里，清理一下传销窝点。前面的人，巡查大队队长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。我们还是原来的要求，组织纪律性要加强，要和公安部门配合好。现在时间到了，咱们出发吧，走吧，上车。

　　这是北海的一个普通的居民区。传销人员白天潜伏在这些小楼里，进行所谓的串网，晚上连灯也不开，隐蔽在黑暗之中。这些锁着的门里其实都是传销的窝点，传销的人员躲在里面。

　　工商人员在这里执行清理窝点任务，躲藏在这里的人，有新骗来的。

　　记者：叫你来的时候，这个人跟你怎么说?

　　传销人员E：他说过来找了一份工作。

　　记者：什么工作啊?

　　传销人员E：他说是搞房地产的，北海房地产的。

　　记者：那么到这儿来住到这儿以后，你感觉到这情况像是做房地产的吗?

　　传销人员E：有点不对头。

　　记者：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?

　　传销人员E：我准备马上回家的。

　　记者：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?

　　传销人员E：他们不带我去公司看。

　　在这里躲藏的，也有传销组织的中层干部。

　　执法人员：她就是这个叫唐怀凤的，她说她刚刚来不到一个月，实际上她去年11月20号就有她的记录了。在这个体系图里面她是第三级的。

　　记者：是你叫唐怀凤吗?

　　唐怀凤：嗯。

　　记者：哪儿的人?

　　唐：江苏。

　　对于小股流窜的传销人员，工商部门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。

　　广西北海市工商局局长许福：现在大规模的传销，已经在这里的清查打击下，人是走了。

　　记者：已经看不到大规模的传销了?

　　许：对。现在剩下的一些是分散的、零散的一些窝点，以家庭这样的模式还是有。

　　记者：对于这种隐藏起来的散兵游勇，我们工商部门采取什么样的对策?

　　许：我们是按照属地管理、分级包干，市局有市局的范围，分局有分局的范围，工商所有工商所的范围，是大家在日常工作以外，都是经常派出专人去巡查，只要发现一个，坚持打击一个。

　　采访中我们看到，有关部门在加强对地下活动传销人员清理的同时，对抓获的传销组织的头目移送司法机关处理。在2001年3月，最高人民法院对《刑法》225条做出了新的司法解释，使对传销的法纪进一步纳入了法制的轨道。广西北海有关部门破获了民众公司传销案后，现在已经移送检查机关。这个以推广人际网络为名的传销公司，从这些收款单据上来看，该公司在1年多的时间里仅从北海一处，就敛财1400多万。

　　广西北海市海域区法院刑庭副庭长刘付超：按照司法程序，由检查机关审查起诉以后，移送到我人民法院审理。我们海域区人民法院刑事庭组织骨干力量，准备开始审理本案。

　　记者：到了准备开庭的时候了?

　　刘：对。

　　记者：目前我们国家按照现行的法律规定，对于打击传销这类的案件，适用的法律有哪些?

　　刘：主要适用的就是《刑法》第225条规定，检查机关的起诉书也是指控本案的13名被告人的行为，触犯的是《刑法》225条第3项的规定，其中被告人赖泽平等是情节严重，情节特别严重，赵建林等7个被告人是情节严重。我们主要是根据这一条来要对待定罪量刑。但是要经过整个庭审以后，再结合我们庭审质证的证据材料来确定本案。

　　记者：根据咱们《刑法》，刚才你说的《刑法》里的相关规定，像这种情节特别严重的状况，最高可以判刑多少?

　　刘：15年。

　　在不久前的经济工作会议上，中央领导同志再次强调要在全国打击传销和变相传销，进一步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。面对现在传销组织活动的特点，有关部门采取了新的对策。

　　广西北海市政法委书记车延风：打击传销和非法传销非常重要的就是打击它的上线，打击的他的主要的组织者和策划者。我们同时还注重了打击为这些传销和变相传销活动，提供方便的一些场所。比如说房地产管理部门也在采取了有利的措施，房屋不出租给他们。我们制定了对凡是出租给传销和非法传销活动居住的，就给他们提供方便的，都要对他们进行处罚。

　　对于广大群众来说，由于现在传销组织不断变换名目，花样翻新，要识别它，还要认清它的基本特征。

　　记者：现在工商部门掌握的，把这个传销换成其它的名字来推销出来的，大概都有什么叫法?

　　国家工商总局打击传销办公室李卫：根据我们统计，这种叫法就太多了，有叫消费联盟的、加盟连锁的、网络营销的、滚动促销的，等等等等。

　　记者(范本吉)：在这种情况下，老百姓一旦碰上它，怎么去鉴别什么是传销呢?

　　李：传销的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它以发展人员、组织网络进行经营活动的。他们有的采取收取高额会费，有的采取推销产品，但是这个产品的价格与价值严重地背离。另外他们的奖励机制不是以你推销多少产品来计酬，而是以你发展多少下线来进行奖励的。

　　记者(范本吉)：今年国家工商部门对于打击传销和变相传销，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措施?李：我们现在的各级工商管理部门要在当地政府的领导下，和有关部门密切配合，继续做好重点地区的整治工作，扫除死角，抓出实效。二呢，要继续做好传销案件的查处工作，严惩传销的头目。三是要继续做好教育广大群众，做好宣传教育工作。一是要自己不上当，二是要积极进行举报。

　　主持人(敬一丹)：非法传销给社会经济秩序和人们的家庭生活带来的危害，我们已经报道很多了。但是由于这种非法经营带有极强的欺骗性和诱惑力，再加上他们不断地变换新名词和骗人的手法，还是不断地有人在上当。有关部门在下决心铲除这颗经济毒瘤的时候，再一次告诫人们一定要提高警惕，不要上当，尤其要警惕那种天上掉馅饼似的发财机会。